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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依寒

心情驿站|肆文败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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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秋桂花不飘香

　　?那是棵已成记忆的桂花树。
　　?每年秋天，弥散的香气不知醉过多少人。树极高极大，高约十来丈，粗几个人合抱不过来，据说已沐千年风雨。好大一棵树！看见的人都由衷地赞叹。
　　?那树尤如一张巨伞舒展在宁港路边，荫庇着周围的村庄和子民。一棵树成就一方天地，一棵树乃是一个世界。地名也叫桂花树，恐怕也是由此而来。
　　?那树是什么时候立在这里的？感觉她在这里已是很久远的事了，当这里还没有路的时候，当那路还是一条小径的时候。有多久了，她与满目青黛为伴，与纷飞的鸟群为伴，与醉落的阳光为伴？静谧、安守、朝朝花开岁岁花落，像普通的乡村女子，默默地芬芳悄悄地美丽。我的目光在桂花树周身摸索：皴裂的树纹，深褐色的树干，渐呈萧瑟的枝叉，不需再问岁月几何，树本身即是答案。
　　?最初认识桂花树，想来是十二岁那年离家到城里读书时。车在宁港路上颠簸，我望着窗外隐约的群山，想着即将溶入的新环境，多少有些不适和茫然。
　　?“桂花树到了，可有下车的？”突然，我的眼前一亮，好大一棵桂花树，粗大虬劲的枝干，密密匝匝的碧绿中挤着一簇簇小黄花，不需用力呼吸，那香味生生地往你身上沁。车开过了好远，香气还不曾消散。“这桂花树呀，每到八月十五，那香味十里开外都能闻得见。”车上有人说。
　　?哦，桂花树，我记住了。
　　?从此，桂花树成为我每星期单调旅程中的安慰。几个上坡，几个转弯，再行几里就到了，我想念着她，像多久不见的老朋友。车由近及远的一瞬，我打量着她，只那么由近及远地一瞥，仿佛有说不出的快乐。你好吗，老朋友，这句话只在心中默念。
　　?树是有灵魂的，一棵树就是一个人。我在想，千百年来，桂花树见证了怎样的世界，又包融着怎样的岁月。她定是看着树下疯玩的孩子。那些七高八矮的孩子爬树、掏鸟窝，在树下打滚、捉蛐蛐，他们快乐得没鼻子没眼，她也跟着乐，摇落了满树阳光。她看着鸟们一辈辈地飞走又飞来，清扬的歌声，划过村庄的早晨和黄昏。夏夜，人们躺在竹椅上纳凉。花开时节，爱美的姑娘会折些桂花枝别在发间……她看着他们，像注视着自己的儿女那般幸福。
　　?然而不幸还是悄悄地来了。
　　?当马路越来越宽，当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她，桂花树，这养在深闺的女儿，不知是喜还是忧。从此，压路机一层层碾压，柏油一层层净漫，呼啸的车声划过树捎的宁静……有谁听见,她那千万条根须因窒息而低低呻吟?有谁看见,她那曾经沸腾的血脉，跳着扭曲的舞蹈?桂花树，这世袭的土著，最终成了春泥的效死者。是寿终正寝，还是被谁谋杀，终不得而知。
　　?斯树已逝，斯人已去！空气中渐渐消了她的颜色，褪了她的芬芳……
　　?想起来多少有些遗憾，我曾经无数次打她身边走过，却不曾靠近她，和她面对面说说话，哪怕只是轻抚树干。这已是不可能的事了，我想为她驻足，在那翠里出神色……
　　?多像一些人的爱情，有时打心底爱着某个人，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在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如同要抓住暗夜中的影子，那影子一晃，却滑落到更黑更深的梦里去了。枉然的，一声叹息。
　　?最近一次回家，我又见到了那棵桂花树。已经没有一片叶子了，那些枝叉仍然伸展着，直指蓝天，高昂着头颅！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残缺。嶙峋。她的美呈现另一个层面，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也许，桂花树是只不死鸟，还会在我的记忆深处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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