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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依寒

心情驿站|肆文败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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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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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球尘寰沙世界，红尘扰扰，恒沙无限。人类出现，先舞草裙，开裆爬行，学步刨沙，游戏玩沙，成年挖泥沙、治流沙、挑河沙、啃梨沙、穿素沙、疗蚕沙、淘金沙、画丹沙、贬长沙、挨铁沙，活着吹风沙，死了埋黄沙，悠悠万年，泱泱五亿，一盘散沙。怪道古人把小数点以下第八位叫沙，就是亿分之一呀。这些沙，穿的后作纱，颜料、兵器改写砂。
　　旧石器时代末期，资阳人从九曲河采集狩猎，趁沱江水枯到东乡濛溪河流域鲤鱼桥、沙嘴、丁家堰渔猎、磨石，石锛、石刀、石斧距今二万五千年；稍后制陶，遗留六七千年前的绳纹陶器，创造了光辉灿烂的史前文明，学名鲤鱼桥文化。先民你腰间挂块破麻丝，我胯前遮匹阔叶片，她臀部披团编织莎，围堆篝火，撕咬野物，大跳其草裙舞，乐融融、闹嚷嚷不知帝力为何物。他们发现沙锅裂缝漏水，直叫：“嗨，惊沙了。”惊，皲、皴，龟裂。沙，渗漏。后人沿袭至今：“张大娘，你眼睛麻纱麻渣的不相干，熬啥子药嘛，沙罐儿都惊沙了，细水滴答的，干茅柴淋得蛐蛐响。”麻纱麻渣，一作麻哈哈、麻沙麻眨，视线模糊。不相干，不中用。由戳锅漏引申嗓子折，声音嘶哑、沉闷破响：“他说话沙声沙气的，小生儿娘娘样。”古代禁止女子唱戏，一律男串女角，需要绘声绘色，捏细粗嗓学流莺、惟妙惟肖扮女腔，圆润细滑决不沙，否则观众倒彩拉。男孩爱哭叫沙气，男人易落泪叫小沙儿娘娘变的，现代人恭维他呢说是性情中人、感情细腻丰富，贬损他呢说是娘娘腔、奶油小生。这个小沙娘，就是小母牛哇。进口货质地粗劣也叫沙：“这梨儿沙格格的，皮皮泛泛不化渣，怪难吃。”西瓜成熟子粒变粗而没倒瓤，最爽口：“这瓜翻沙了，甜蜜蜜的，好安逸呦。”引申铸造业，有翻砂工。
　　地球石头亿万斯年风化粉沙，形成表土，阳刚变阴柔。一万年前，人类歪瓜裂枣地跩进新石器时代门槛，砍根竹子捆扎石锄、蚌刀，在平坝河谷开辟田畴，挖断了自来食根，种植谷子、稷子、稻子，春挥银锄，秋收金浪，开创了色彩斑斓的农耕文明。耕作层分板地、沙土，板结地层不怕雨水冲刷，可惜植株不易定苗走根，影响生长发育；沙地土壤颗粒疏松匀净，透热保墒通气含水固肥，容易栽插作物，红沙土、黄沙土、紫沙土，以灰棕紫泥养分最富裕。水土流失，肥土变瘦，瘦土冲光，近海明沙暗沙星罗棋布，长江口崇明县横空出世。面对浊流，农夫惊讶了，再不培土，二天搬迁汪洋大海去种地呀。于是陡坎斜坡栽树种草，尽是根系发达、树冠低矮的灌木蔓草，固土护路，避免乔木遮萎庄稼。接着，土埂底边挖沟，排水淤积泥沙。秋收冬藏，挑沙面土，增厚耕作层。十九世纪末，四川资阳敲钟坳木刻圣谕《惊人炮•三斤肉》：“一日，张泽在坡做活路，挑沙子。”一九五二年，奶奶丢下梭子，离开织机，迈出小脚到黄家湾看毛主席分给咱的地，手捧紫色土，油浸浸的，热漉漉的，仰望苍天，一任喜泪奔流，流光五千年辛酸。
　　从汉晋唐宋碑碣、墓志铭等金石题刻可知，附着植物的田塍土埂叫做柴山，这是农家能源宝库，权属分明。一九六九年，姐姐放学砍柴山，误放了与二爷连界的一窝芭茅，惹来他家一致怒骂。农谚先治坡、后治窝，体现村民生产高于生活的思路。农房喜欢竹海树林环护，保护水土，遮阳迎月，外挡视线，营造温馨安乐窝。一九七一年，我把宅后林盘竹子伐错一根，二爷疼爱不好发作，三哥跳踉大骂地主婆。世纪末包产到户推行免耕法，农药一喷，化肥一撒，草也不除，沙也不挑，土也不面，人也不勤，沉湎游艺，打牌赌钱：找钱犹如针挑土，博彩好比水推沙。
　　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煮沙做饭永世不能，流沙河狂热沙悟净，沙家浜义勇沙奶奶。屈原赋《怀沙》，黄炎培志《川沙》，毛主席饮长沙。辈辈代代，父母育儿：“沙不挑，土会瘦；人无学，要落后。幺儿吔，你娃子要展劲发愤，好生读书，出头才有乖婆娘。”恨铁不成钢：“读读读，读你妈个脚，睏沙沟喊望天书展昏书，读得牛沟子里头去了。”妈脚，特指包裹成的小脚。睏沙沟，男女野合。念书走神不看字，称为读望天书。昏书，心昏气浊，无力读书。沟子即屁股，源出排沙沟，暗喻沙牝即牛阴户，极言读书之差劲，毫无雄风。一九七九年一胎化肆虐以前，孩子多，家务穷，农忙粗暴，动辄恶毒咒骂儿女：“你这个塞炮眼儿敲沙锅儿短嫩颠儿短阳寿的短命猴儿犁口儿，一天到黑猴扯楼、楼扯猴搞地牯牛，日眉耸眼，跳天板地，啷个不去死哟！”塞炮眼、敲沙锅，被枪毙，沙锅借指脑袋。短嫩颠，掐植物嫩尖儿，指短命。犁口儿，犁铧下的泥鳅黄鳝，不是人。地牯牛，地虱，喜藏沙窝，孩子爱拨弄。日眉耸眼，形容面目可憎。跳天板地，活蹦乱跳。啷个，怎么。骂小姑娘也不择粗细：“你狗惹卖千嫁的婊子婆沙牛婆，指拇儿那么大块人就晓得日白扯谎挑拨离间的，看老子撕烂你那张屄嘴！”狗惹，狗肏的，意味杂种。沙牛，母牛，由沙眼漏洞缝隙比喻雌性。日白，造谣。多胎孩子游戏，爱打沙包，躲过算赢，中包为输，我偶尔挤翻女孩堆，沙包打得姑娘咧嘴嗔怪；一胎孩金包卵样，怕沾地气泥土味，捏玩偶也买胶泥，挥霍地球资源，制造垃圾无限。有歇后语烟囱上搁沙罐儿——高兴，兴本意文火慢煨，引申为曝晒：“猴儿快落屋，露天坝红火大太阳，兴人得很，看中暑了。”又说：“靠近火炉太谢人，皮都烤耷了。”
　　人进草退，草退沙进。闹到城乡一体化，治沙难得全国一盘棋，大城小镇猛铺水泥路面，寸草不生，沙倒绝了，人也快灭了。当共初多胎死绝后，一胎化种子要了解沙系词汇怕只有翻阅《敲钟村志》《洞王沟志》《鸫雁山社志》了。茫茫宇宙中，偌大地球就是一粒微尘、细沙，地球人传统农耕文明用语里，詈词频率惊人，二十一世纪都市文明人为了显示豪爽亲民，大会粗话玩另类时尚，不敢拿一胎化当出气筒，就开出气吧，摆些沙锅勾引财大气粗进去打得稀汪葩烂，对着破烂货骂得四季花儿开。这不奇怪，以西南首席大都会成都市为例，清末只得几十万人，现在呼啦啦钻出五百万，大半是一二十年内从穷山沟里跑出来的，老马不死忄刍性在，任随西施眼里容不得沙子，沙子偏偏就铺天盖地席卷神州，你看他文明人一个二个急功近利，逼疯沙源，任凭水泥地盘再宽厚，北京沙掩丘埋业已不是杞忧，西域三十六国变为塔里木沙漠就是前车，楼兰女尸，内地迷恋？
　　二〇〇六年十月十四日成都永丰路仰韶楼

心情区|浪依寒

我们曾有一次爱情的机会，似乎就要拥有完美的幸福

顶端 Posted: 2006-11-15 10:56 |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