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应该让李四出场了。这家伙整天躲在电脑后面和股票较劲，半年功夫了，也不见手头的老毛子多几张，反倒是整天哭爹喊娘地说自己穷。我说，你穷，你有杨白劳穷吗？他说，杨白劳还有个喜儿，我连个女人都没有。说的是事实，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时代下，找个女人当老婆比穷人吃一顿猪肉用一罐气轻松不到哪里去，我说的是心态，好不容易吃上的心态，我就半年没动荤了，所以深有体会，做梦都想吃肉，天天给老婆踅磨，老婆说，吃肉没有列入今年的预算，要吃就吃手指头。有个女人不容易，再说了，我女人虽然不是花容月貌但绝对不影响食欲，这样想来，我对自己的早恋没有一点忏悔之意。父亲老说，你娃就毁在早恋上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会把我的那叠奖状搬出来说我亏了先人，对不起那些奖状。我知道我是啥货，高一那年，一次大病后我敏感地意识到自己江郎才尽了，想考上他梦寐以求我也朝思暮想的大学是不可能了。于是我有一天郑重地给父亲摊牌，我保证能上重点，但超级重点不行，你如果再逼我，我脑子就彻底死了。我说的死他三年后才知道什么意思。三年后老父亲指着我的脊梁骨像骂范进一样，你狗日的，把你老子骗了五六年，要不是人家上门提亲你还打算蛮到什么时候。那一夜父亲在爷爷的坟前抽了半晚的烟，第二天抖动着白头发说，你娃结婚我不出一分钱。我知道自己深深地伤了一颗老年人的心，就比较男人地说，你放心，我自己给自己娶老婆。
李四问我，你后悔早早恋吗？我说，我进土的时候再打电话告诉你。事实上，我做过的事没有全对，父亲也没有全错，谁错了，老天爷错了。这个故事先放到这里，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话题。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感慨一下如今娶媳妇如果前三世不好好修下福积点德或者今世没榨下钱那么真的就成了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更别说称心如意的了。李四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我说，李四，你是光棍。光棍没有后顾之忧。你上！
李四说，你开头放了那么多屁，原来都是铺垫啊！
事实上，开始还是我提着水表。我说，你太不地道了，我卸了它就应该你上，反正事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说完这句话，水表像千斤重担一般沉得死死的。李四，我胳膊酸了。他说，再撑一会，马上到了！我抬头一看，立即刹住脚步，已到楼底，再拐三个弯就到目的地了，紧要关头，我绝对不能一个人扛了。我说，你知道你股票为什么老跌吗？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把水表放在他怀里，说，拿好了，摔坏了可是你的。你这个人太计较了，说好了，你先进门给老大慷慨陈词，可这一路走来，我倒成了奴隶了，你股票不跌才怪呢？李四高高举起水表，像小时候父亲举我一样，所以他这个动作还真的吓了我一跳，怕他一水表砸过来，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友谊破裂。昨天晚上，张三和他就因为股票差点打起来。张三说，你那股还要跌的，我们这里风水不好，你看哪个老师炒股赚了，都赔了，你还算精明，赔的不是最多的，刘老师，知道么，辛辛苦苦十多年攒的十几万全进去了。李四说，你有钱，先借我一点，我补下仓。张三说，你尖嘴猴腮的，没福相，算了吧，这炒股就是赌博，合法的赌博，都是想投机取巧的人干的，说难听点，就好像夜总会里的女人，进去就别想出来了。李四说，你到底借还不不借。张三说，你醒醒吧，咸鱼是翻不了身的！这时，李四把手中的纸水杯捏得紧紧的，鞋子立马像洗了个澡一样湿漉漉的，说，你出去，妈妈的！我赶紧说，你别冲，明天我们的事情成功了，我借你一千。说到这里，你会发现昨晚距此刻已经十多个小时了，也就是说，我们此次活动是有计划的，并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受了水工的挑拨。一个破水工有什么挑拨的，一没钱二没势三没文凭。李四说，你是不是害怕了，都胡言乱语了。我推着他说，打头阵，你就是我们的先锋！
李四多少显得有些义无反顾，我跟在他屁股后面老在想风萧萧兮易水寒。李四拐第二个楼梯的时候回头对我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一个箭步跨到他跟前说，走！
走廊里的阳光特别明媚，洒了我一身，校长阿炳的门关着，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要选一个人出来敲门。李四把水表塞到我手里说，该你了！我说，说好了，你上，你无家无室，了无牵挂，你看我还有老婆呢！我话说得不硬气，但多少是事实。李四鄙视了我一眼说，多亏你没有孩子，拉不出槽的驴。你把想说的话都准备好了吗？我重重地点点头，说，你前脚踏进门，我后脚就说话，保证配合严密。李四整理了一下衣服马上又后悔了，说，公平起见，一起进。我都想哭了，怎么摊上了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就说，又不是让你上战场呢，怕什么呢？李四反唇相机，那你怕什么呢？
我真的希望我们的争论声不要太大，但无济于事，水表不知在谁的激动中哗然落地。像老人一样跌得很重，水泥星子也随之四溅，火花灼伤了我的脚，大家都知道了，我的右脚大拇指前段时间肿得像核桃，红亮亮的，晶莹剔透，闪闪发光。我说，李四你干嘛摔水表呢，坏了算谁的？李四说，你干嘛大惊小怪，炸弹啊，躲什么躲？那一刻我们没有感觉到什么时间停驻之类，只是脸特红，起码我是这样的。
阿炳后来问我们为什么要带水表过来，说感觉像威胁请愿一样。我没有那样的感觉，或许领导都会那么想的。反正那天下午当阿炳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弯腰捡起那只水表的冲动，倒像是看一个顽皮的孩子的恶作剧。我们面面相觑，浑身发抖，声音像蚊子一样，说了好几句都没有说清楚所以然来。校长阿炳像棵大树一样矗立在我们跟前，威严逼人，我们只感到寒气四射，气都出不来了，李四头埋得更深，像做了错事的小学生在等待老师批评，我倒想校长打我一耳光也好。情急之下，真的有柳暗花明又一村，拙口笨舌的我想起了那张纸。说真的，递那张纸的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是在递一张手纸。然而那张纸上清楚地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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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最最尊敬的校长：
你好！当我们集体给你写这封像信又像申请书的东西时，心情是多么地激动，并且翘首企盼！
言归正传，昨天水工说，阳台上的水龙头也要收钱，我们感到奇怪，那是我们学校的井水，和厨房里的自来水不一样。其实在这里，我不想说十年前，但我们还是遥想到十几年前，我们的乡村学校每个月给老师补贴一定的水电费，超了自己出，但一般都不会超，因为那时电器少。我们学校是开放城市的特区，有自己的特殊性，我们不是自来水厂，也不是发电厂，水电费自理是应该的，但阳台上的那水，出自自己的井水，是不是可以不要钱，现在物价上涨得厉害，省下的可以一个月吃一次肉，吃好了才能教好，这是连锁反应，你说是不是！
再说一句，我们知道给领导添了巨大的麻烦，我们还知道井水不会自己跑到阳台上来，那我们就再出点电费。希望校长根据我们的真实现状，实事求是地考察一下，再慎重地做个决定！
谢谢，万分谢谢！给你添麻烦了，真的不应该啊！我们很惭愧，有损光荣的人民教师的称号！——理解万岁！
顺便说一句，水表只是我们的道具而已，没有什么深奥的含义！
2007年12月12日
张三、李四、王五、麻六拜上
李四耳朵好，硬说我们在转身的那一刻，校长阿炳说了一句话，我问说了什么，他说，只是这只水表太无辜了。
其实，这主意还是水工出的。我们那天冲着水工吼，这还要不要人活了，屁都收钱，一千元的工资，就是不涨，上一节课才两块钱的补贴。李四说，妈妈的，这群猪领导。接下来的话很难听，但都抓住了一个中心，那就是不离开生殖器。水工最后把扳手砸在地板上说，你本事你们把水表卸下来找校长去！
我们真的不应该听水工的谗言。李四显得很后悔。校长去年还说要给他介绍一对象，他在担心这个。他咂了一口烟说，还是看看股票吧，涨不上去，真的就没有媳妇了！烟圈翩翩起舞，像一个个美丽的仙女…… 首发地址：http://bbs.crsky.com/read.php?tid=1251407首发ID：zimotianyu首发时间：2007-12-11 09:10[ 此贴被吟心痕在2007-12-16 16:59重新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