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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紫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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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张爱铃曾经用这么一段话来诠释爱情——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的无崖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什么好说了，除了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啊？”
　　这段爱的诠释是在讲完一个乡村女子被人辗转贩卖，到年老的时候回忆自己年少时，在后院桃花林里和邻居小伙子的邂逅，当时便萌生了爱意，而终究未能再相见，未能再多说一句话，未能在一起相守的故事后提出的。而那日，在桃花林对面，小伙子的那句“噢，你也在这里啊”伴随着女子走了一生，直到耄耋之年，依旧深埋在心中。
　　这便是张爱铃心目中的爱啊！
　　记得我还是少年的时候，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么一个故事，也许那只是一本书的残损的几页，而那个故事却是完整的——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如果你不嫌罗嗦，不妨静下心来，泡一杯好茶，闻着茶香，细细听我道来。故事讲完，茶也该喝完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故事。其实说久也并不是在遥不可及的年代，只是离我们有些岁月了。当时社会动荡，兵荒马乱，在一个闭塞的山村有一大户人家，因为祖上做了几年官，积累了可观的一笔财产，又正逢上兵灾，便卸去官职，觅得这个世外之地，置了份家业。子孙受祖宗荫庇，在乡里颇有地位。那户人家有个公子，为人正派，眉目清秀，翩翩君子风度。平日里乐善好施，颇得乡邻赞赏。在一次赶集中，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两人一见倾心，私下里交往了些时日，感情已经发展到不可分离的地步。男子跟家里人说想要迎娶那女子为妻，却被父母一口拒绝。他老父亲嫌女子家境贫寒，说门不当户不对怎么行？并为儿子另谋了一位女子。儿子得知，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而女子因家中尚有一孤苦无依的老母，无法随男子离去，于是挥泪诀别。
　　自打男子离去后，女子日思夜盼，在黄昏时分，总是守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向进村的那个地方张望。男子的家里急了一阵，伤心了一阵，见儿子始终不归，以为凶多吉少，便断了盼望的念头。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五年，女子的老母亲撒手人寰，临死前一直念叨着：“女儿呀，娘活着看不到你嫁个好人家了，死也不瞑目呀！死也不瞑目呀……”说着就咽气了。
　　女子殓葬了母亲，独自回到屋里。黄昏时分，夕阳直往遥远处的山坳里钻去，屋里昏暗了下来。她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那张矮小的凳子上，隐藏在昏暗中，看着屋里那张空荡荡的大床，心里一阵阵的发虚，整个心仿佛在不着边际的空间里直往下坠……没个依傍。她的眼里噙满了泪，面对眼前的一切，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办？自己该怎么办？
　　村里有个年迈的老人觉得这丫头可怜，便主动为她做媒，而这次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口回绝。当老人在她家昏暗的屋里谈到这事时，她只是木木地听着。老人于是知道了女子的心思，轻轻地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丫头呀，他恐怕是不会回来了！回不来了！”女子明白老人话里的意思，她曾经无数次地这么想过，又无数次地否定这个想法。而今，听到老人这么说，虽然早有了听这话的准备，心里还是猛地一揪，疼痛难忍，眼泪止不住地流，只是躲在昏暗里，没有被人看到。老人继续说道：“丫头，我们也知道他对你好，知道你心里只有他，这个我们明白。如果他在——”老人顿住了，抬眼朝着缩在幽暗里的女子望了望，看到的只是幽幽的一个影子。女子明白老人的意思，是啊，如果他还在，如果他在的话他应该回来的，他该回来了。“如果他在——”老人继续柔和地说下去，“——我们当然是希望你俩在一起，他是多么好的一个小伙子呀！”老人感叹，“只是——”老人再次顿住，点燃烟斗，狠狠地抽了口烟，缓缓地吐出，昏暗的屋里升腾起一缕青烟，空气变的微微有些呛人，伴随着老人沉重的咳嗽，隐约听到幽暗中轻轻地啜泣声。“丫头，”老人抽完一口烟，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你好，而今你母亲也去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呢？”老人再一次抬头朝女子看看，见女子还在静静地听，明白她已经把他的话放到心里去了，便继续说：“往后的日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丫头你还年轻，像我一把老骨头，怎么都无所谓了，多活几年，少活几年还有什么区别呢？可你不是呀，你还有一大段路要走，走到我这个年岁，实在还有数不清的日子要过，这么多日子，你一个人挺的过来吗？”老人瞥见女子似有所悟，接着说道：“你也不小了，女子长大了总要嫁人，你妈活着的时候没能见到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死时也念念不忘，难到你要你妈在地下也一直不安心吗？”女子想起过世的母亲，想到自己凄凉的处境，一时悲从中来，难以抑制，竟哭出了声。老人在一旁像老父亲安慰女儿一样安慰着她。待女子止住了，他轻声问道：“丫头，不要再难过了。你给我个话，愿不愿意嫁给村东头那个木匠，你只要点一下头，这事就交给我。他那人老实能干，你过去了不会吃苦的。”老人注视着女子，女子耷拉着脑袋，不说一句话。老人又耐着性子柔柔地问道：“成吗？”隔了许久，那女子终于微微点点头。老人喜笑颜开，说道：“闺女，好闺女，这才对嘛！你母亲地下有知也欣慰了。”
　　就在女子结婚不久，一件惊动山村的事情发生了。女子当年的恋人回来了。这消息，像是四五月间梧桐的飞絮，被风一吹，纷纷扬扬满城传播开去。他回来了，当她从别人口中听说他回来的消息后，又惊喜有悲伤。她恨不得立刻就飞到到身边，看看让自己朝思慕想了整整五年的情人现在是什么样子，她记得他离去时的摸样——俊俏的脸上粗黑传神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衬托着薄而小巧的嘴，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时刻蕴藏着深邃的智慧的光芒，颀长的身上穿一件藏青的长袍，十指纤纤，为人斯文有礼，跟人说话时面带笑容，神情自若。她想起那次赶集时的情景，她一转身，撞到了他的怀里，“对不起！”她连忙道歉。“噢，没关系的。”他被她撞的惊了一下，调过头来看见了她，满面笑容，“小姐，你没事吧？”他扶了她一把，不让她跌倒。“噢，没事。”她红着脸，开始恨自己，这么多人干吗要跑出来玩呢。她道了歉，头也没抬，匆匆忙忙挤出了人群。挤出来了，她才想起刚才被她撞的那个男子，当时她没敢抬头看他，现在只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好听，柔柔的，听起来舒服极了。她情不自禁地回头张望，而他正好也向她这边望来，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她再次羞红了脸。噢，他原来是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呀。她回想起这些事，痴痴地笑了。现在她多想到他身边去啊，偎依在他的肩上，抚着他历经沧桑的脸颊，感受他经历的岁月。村里遇见过他的人说他看上去真像个五十岁的老人。她不信，她要去见他。她不能去见他——她明白，她明白今时不同往日，她不能再去见他了。见还是不见，像是两只奇怪的兽物，整天在她心里徘徊，她即不能让它们停下来，也不能把它们赶出去。她苦度着每日的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顶端 Posted: 2007-12-09 15:09 | [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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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挨不下去了，一日她趁丈夫外出，偷偷地跑去找他了。对于她的到来，他感到吃惊，又并不吃惊。
　　“你来了。”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想像以前一样亲切地呼唤她，他没有这个勇气。
　　她站在他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感到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五年了，她等了整整五年终于见到他了。只是，他不再是五年前的他了，他老了——苍白的头发，像是染了层厚厚的霜雪，满脸的皱纹，像是犁刀深深地犁出来的，粗粗的十指跟冬日的枯枝一样粗糙，两眼干枯，眼皮干皱的像桃核……噢，不，他还是五年前的他，那笑容，那熟悉的微笑，虽然不复当年的自信，可是依然迷人。那看我的眼神，分明是满眼的爱呀……
　　“你——你还好吗？这么多年。”这是他的第二句话，他看着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擦干眼泪。她走过去，靠到他身边。他没有躲开。她就这样默默地靠着他。
　　“这么多年了，”他笑着说，看着靠在他肩上的她，一时间竟局促起来，两只手不知放到哪里去好，“我也老了！”这是他第三句话，说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女子伸手擦擦朦胧的泪眼，抬起头看看他，又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不，不是老，我的XX是长大了！”
　　……
　　第二天，天没亮那男子就悄悄地离开了村子，他没跟家里人告别，也没有跟她说一声再见，他本来不想再回来的，但是为了一些东西，他还是回来了，现在他得到了——确切的说，五年前他就得到了，那次离去，他已经带走了她的心。他心满意足。
　　男子再次离去的消息被风吹到村子的每个角落。村子里的人都很替他惋惜。
　　又是一个落日的黄昏，夕阳的余辉把西天染的殷红，云彩在天空堆砌着美丽的图形，晚来的风拂过大地、山岗、树枝和杂草，穿过一座座低矮的房屋，带着泥土、山石和草叶的清香向着村口吹来。她静静地站在那棵久已熟悉的槐树下，定定地望着远方。对于他的再次离去，她不在彷徨了。
　　她记得那次见面，他对她说的最后的一句话：“我希望你幸福！”

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顶端 Posted: 2007-12-09 15:10 | 1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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