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在背面的爱

恋爱的时候，她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
    人家的男友会在校园的女生宿舍楼下用999朵红玫瑰铺下巨大的心形图案，他最多一次只送过9朵；人家的男友送汽车，他只送过她一辆飞鸽自行车；人家的男友工作几年就有了别墅、名车、耀眼钻戒，他埋头苦干数载只出来两项科研成果，住的仍是单位暂借的60平方米的小屋，并且，他从未带她到美丽海滨或西双版纳去“浪漫”一回。
    妈妈说，这样的男人实在。于是她就嫁了。
    结婚的那天，她竟然还有点后悔，当主持人说着“恩恩爱爱白头到老”的话时，她的泪水就流了出来。他给她戴上了铂金戒指，而不是她梦寐以求的闪亮钻戒，他说的不是动人的情话，只说了一句：“我会好好对你，一辈子！”
    婚后，她把从前那些小女孩式的华美幻想都埋藏到了心底，与他一起小心而幸福地经营起了两人的爱巢。他的爱就像菜里的盐、手中的空气，她日日被包围着，但真要去一条条翻找或罗列，却又是无迹可寻。
    有一天，为了装修新买的房子，她跑遍了全城的装饰材料市场，还是没有买到理想的地面材料。打电话给他，他却说把所有的大权都交给她，让她放手去办。于是她最终挑好一堆材料，又给他打电话，让他来帮忙一起搬运。他竟说正在做实验跑不开，让她叫个出租车。她堵了一肚子气，晚上筋疲力尽回到家时，他却还泡在实验室里。十点多钟，他推开家门，她的一肚子怨言终于爆发出来……
    他的眼里满是歉意和心疼，任由她发泄。她心中积蓄了太多的委屈，那一刻把他的“罪状”一项一项罗列出来，她说：“嫁给你，是我这半辈子最大的失误。”在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桌上一对瓷人儿，正摇头摆脑地笑逐颜开，顿时更觉气上心头，一抬手将它们拂落在地，随着清脆的声响，一对瓷人儿在地上开了花。
    他的脸顿时青了，呆呆望着那地上的瓷片儿呆坐了半晌。良久，他站起身，端来了茶杯给她喝水，又拿来热毛巾为她洗脸，轻言轻语地哄慰她，直到她重又破涕为笑。
    在收拾碎瓷片的时候，她意外地发现，在那些碎瓷片的背面，刻着许多淡淡的小字，细细地拼接辨认，竟是他的笔迹，那瓷片上隐隐约约地写着：“葳，我爱你，没有什么能够阻碍我们在一起白头到老，如果有一天你要和我分手……看到这些字，明白我对你的爱……”她一下就呆在那里。这些字，难道是他写到瓷人背面去的吗？这是订婚那年的情人节，他送她的礼物。
    她急忙去问，他点头道：“那年我到一个古窑遗址考察的时候，突然萌发这个念头，想把一些话烙在工艺品的背面。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当你摔碎它看到背面这些字时，可能我们的爱会多一个回旋的余地……”
    听完这些话，她扑在他怀里哭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理解了他的爱有多深。她仿佛看到那些深藏在瓷片背面的爱，在古窑的烈火中经历了怎样的锻炼和升华，从柔软的泥坯到坚硬的瓷器，背面那些隐隐约约的笔迹是烙上去的爱意。